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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相親《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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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宛坐在沙發上盯著樓梯口,欒媽媽跟舅媽在廚房張羅午飯。廚房傳來屬於中年婦女熱衷討論的話題,拉東家長,道西家短,樂此不疲。

仲媽媽喊了仲宛兩聲,仲宛假裝沒聽見,絲毫沒有要離開沙發的意思。

仲宛看了眼手表,28分鐘。看來還挺多共同話題。

仲宛摳著自己的指甲油,廚房的喧鬧聲跟她沒關系。有關系的只有樓梯的腳步聲。

表嫂過來小聲的問,“還沒下來?”仲宛點頭。

表嫂滿臉喜色的進了廚房,廚房一陣打趣,哄笑聲。

仲宛厭煩透了。

煩透了這幫八婆。

為什麽不來場地震,沙塵暴也行。

樓梯有動靜的時候,是在第41分鐘。

仲宛挑了下嘴角冷笑,隨手抓了把瓜子嗑。桃花妹妹的臉,連那紅臘梅都比不過。下來樓梯回頭扶了下欒江,嬌羞的看了眼他,垂著頭脖子都是紅的。小步走過來跟仲宛對視,臉更紅了。為了掩飾羞澀,抓了把果盤的瓜子,躊躇了會,也給欒江抓了把。

…………

仲宛輕呵了下,呵呵,呵呵,怪不客氣的。

這位臘梅妹妹,從腳到頭發絲,都表達著對這門親的滿意!滿意!極度滿意!

欒江自下樓就沒看過她一眼,像她是個無關緊要的背景。

欒江微垂著頭剝瓜子,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,看來是相談甚歡,兩下中意。

臘梅妹妹輕聲問,“汽修廠在哪?我爸年輕就是搞汽修的,我小時候經常蹲在他身邊看,挺有意思的。”

仲宛拿了塊橙子,呵呵呵,你爸要是搞汽修的,我爸就是中科院的。

欒江低聲回道,“舊工業區那塊,隔壁是個瓷廠。位置比較偏。”

仲宛插嘴,“你爸厲害啊,二十年前都搞汽修,那時路上還沒幾輛車,會汽修很了不得了。”

臘梅妹妹撩了下頭發,害羞道,“不是現在的汽車,是拖拉機,打稻谷機,脫谷機,之類的農用車。”

欒江接話,“跟汽車原理一樣。”

臘梅妹妹淺笑,“我也不太懂。”

仲宛喝了口水,壓制胃裏湧上來的酸味,呵呵呵,狗屁,什麽原理一樣?

屋裏靜默了會,臘梅妹妹問,“你隔壁的瓷廠是什麽瓷?陶瓷還是地板瓷?”

欒江喝了口茶,“馬桶坐便,洗手臺之類的衛生間……。”

仲宛起身進廚房,還沒完沒了了,既然這麽投機下樓幹嘛?在臥室聊到晚上還省頓飯。沒留意腳下踩了一塊橙子皮,瞬間跪倒在地面,手本能的去撐茶幾,誰知手猛的打翻剛沏好的茶,滾燙的茶澆在了手背上。玻璃杯也碎了兩個。一條腿半跪在碎掉的玻璃碎渣上。

仲宛第一反應不是疼,是丟臉,真他媽丟臉。恨不能變成玻璃碎渣,怎麽不摔死算了。

欒江跨過來拉她,仲宛用生平最大力氣把他推開,欒江趔趄一下差點摔倒。

仲媽媽聽到動靜出來,趕緊問怎麽回事?看仲宛從地上爬起來,垂著頭看不到表情,嘴裏斥責道,“讓你整天毛裏毛躁,慌裏八張的,在屋裏穿什麽高跟鞋?摔死你算了。”

仲宛聽到“高跟鞋”這三個字,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。

欒江拉她胳膊問,“傷到哪了?”仲宛低著頭甩開他手。

表嫂快步過來把她攙起,看她滿臉的淚,焦急的問,“傷到哪了。”

仲宛沒話可講,疼的也不想說。摟起裙子指指膝蓋。

表嫂驚呼,“哎呀,膝蓋怎麽紮這麽深?趕快去醫院!”

欒江看她膝蓋,要過來抱她,仲宛推開他小聲說:“謝謝。”

仲媽媽心疼的著急道,“你個不省心的,怎麽會紮成這樣?江江…,江江你趕緊送她去醫院。”

仲宛咽哽著打斷,“我要表哥,我要表哥帶我去!”

表嫂趕緊給張沛文打電話,舅媽忙說,“你等著,你等著,我去叫他!”

欒媽媽說,“怎麽這麽任性?欒江不是在這?趕緊讓他……。”話還沒完,欒江彎腰強硬的抱她。

仲宛已經疼麻木了,掙紮道,“這點小傷,表哥送我去就好。表嫂妹妹都還在呢,別掃了興。”隨即低頭朝欒江的耳邊說,“松手,我死都不要你抱!”

欒江的手僵了僵,緩緩直起腰。盯住她的眼睛。

門外響起摩托聲,張沛文一路進來抱起仲宛就走。表嫂隨後也騎著院裏的電瓶車跟了過去。

欒江站在大家身後,緊握著拳頭,手背青筋凸起。

仲媽媽轉身招呼大家,“沒事,沛文兩口子跟著去了,活該她毛躁,來來,趕緊收拾下,咱們也準備吃飯。”嘴上這麽說,可還是心疼的紅了眼圈。

表哥帶她去了馬爺爺那,馬爺爺正準備吃飯,放下筷子就過來。拿了枚鑷子把碎片夾出來,清理了傷口說,“沒事,就這麽片玻璃的事!”仲宛咬牙趴在柳芳懷裏,感覺也沒那麽疼了。不知是疼麻木了,還是扛疼能力增強了。

想到欒江會跟臘梅妹妹結婚生子,心口的疼可比傷口疼多了。

表哥抱她進屋時,大家正圍著餐桌吃飯,說說笑笑好不熱鬧。

欒媽媽放下筷子問,“這麽快就好了!醫生怎麽說?”

表嫂接道:“我們去的馬爺爺那,他說沒事,養兩天結痂就好了!”

仲宛指著餐桌,“表哥,我餓了,我要坐那!”

張沛文把她抱到餐椅上,仲媽媽又拿了兩個凳子遞給張沛文倆口子,大家擠擠湊合能坐下。仲宛是哭累了,傷心夠了,也餓了。完全當欒江不存在,夾菜的右手飄出股京萬紅的味道。

仲宛伸著胳膊,想要夾紅燒酥肉,欒江跟仲媽媽同時夾了一塊放她碗裏,仲宛朝欒江道了謝。

欒媽媽打趣,“你們倆啥時候這麽客氣了?”

仲宛笑道,“都一把年紀了,也該懂事了。以前是我太任性,在弟弟面前,沒個姐姐樣。“說完吐吐舌頭,轉身去廚房拿調羹。

仲宛走了兩步感覺不對,大家都扭頭看她,仲宛尷尬道,“我以為腿斷了,原來我能走……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表嫂打趣道,“你那金豆子往外冒的,大家還以為骨頭怎麽了!”

仲宛委屈,“當時是真的疼,現在走路也疼,只是疼的沒知覺了!”

欒江看夾過去的酥肉被她撥到了一邊,自己也不知道飽沒飽,不停的夾菜吃。

欒媽媽在底下擰他,小聲的問,“你是來蹭吃的?沒吃過飯還是咋了?我在家餓著你了?”

舅媽問,“你們母子倆說啥悄悄話呢?”

欒媽媽笑道,“江江啊想要巖巖的微信,他又不好意思張嘴。”話落大家都哄笑起來。

舅媽立刻放下碗筷道,“巖巖,你說咱們給不給?”臘梅妹妹羞澀狀不說話。

柳芳拿出她手機,打開微信說,“來吧 ,給你個機會,你倆掃一掃,慢慢了解了解!”說完大家又哄笑一團。

仲宛站在洗碗池,不想出去參與她們。仲媽媽問她在廚房幹嘛?仲宛拿了調羹,把手機放在耳邊,低聲碎語著出來。

舅媽輕聲打趣,“這誰呀,宛宛說話的表情都變了。”

仲宛把調羹放桌上,示意下樓上,打著電話拐著腿慢慢上樓。

舅媽捂著嘴偷笑,“看來是男朋友了,我這外甥女啊,估計是快留不住嘍!”

仲宛轉頭看向餐桌低頭喝湯的欒江,朝舅媽道,“那是,你紅包包少了,我可不願意!”走到樓梯拐角,面無表情的放下手機。樓下一片哄笑聲。

欒江放下調羹,抽紙巾擦嘴,看了眼空無一人的樓道。

傍晚,欒江已經趴馬桶上吐兩次了。欒媽媽順著他背哽咽,“你不想相親就說呀,你這不是要我命麽?”

欒江擡頭,“我沒事,你要是感覺這姑娘稱心,她對我也滿意,明天讓我結婚都行。”

淩晨兩點,聽到屋裏有動靜,仲宛突然睜開了眼。一道黑影從窗戶躍下,一時沒穩趔趄到了地上。仲宛嚇的打算喊人,嘴巴就被欒江捂住了。仲宛看著他的眼,欒江低頭吻上她唇,仲宛捶他推他,欒江任憑她捶。

仲宛掙紮了會也摟上他脖子。欒江的手從睡衣裏面探了進去,仲宛褪他褲子。欒江頭鉆進她睡衣裏,仲宛緊咬著嘴唇不敢出聲。欒江粗暴的把她翻過去,整個從後面埋進去。仲宛有點痛,但欒江就像沒聽到一樣,一點沒有要慢下來的意思。過了好大會兒,趴在她背上顫抖著喘息。

仲宛在心裏罵他王八蛋。

仲宛以為結束了,欒江又把她抱起靠在墻上,月色打過窗戶灑了進來,仲宛透過夜色看胸前的欒江,他猶如一個嬰孩般。仲宛摸他的發,捏他的耳,空氣裏都是他的味道。仲宛忘記了膝蓋的傷,什麽都不去想,擡起他的頭,吻著他眼睛,鼻梁,嘴巴。欒江把她抱在窗邊,讓她手扶著窗臺,月光下一點點吻她的背,猝不及防的埋了進去。仲宛腦海片片煙花,慶幸對面沒任何建築,一白一蜜,一雌一雄,形態羞人的交纏在一起。

…………

仲媽媽拍門,仲宛被吵醒。翻了個身渾身的疼。仲宛怔了怔,起身走進衛生間,身上遍布著深淺不一的吻痕。仲宛摸著吻痕,感到了一股心悸灼熱的力量。

原來不是春夢。

回想昨夜的一幕幕,倆個人全程沈默,用肢體表達著最極致的默契,像默劇。

仲宛咬著指甲羞澀的出來,把床單給揭下來,屋子裏收拾了番,想起他昨晚沒帶套,鎮上的診所都認識!洗完衣物開著舅舅的摩托,帶上頭盔,也不管膝蓋早已裂開的傷口。風馳電掣般的駛進隔壁鎮子。

仲宛回來家,碰到正要出門的欒江,仲宛頓步在那,扭捏著不知要怎麽開場白。

欒江看眼她,點了個頭,騎著摩托就離開。

…………

仲宛楞在了原地,這他媽什麽意思?提起褲子不認人?

藏包裏的安全套格外諷刺。

他媽的,真混蛋啊。

…………

欒媽媽一臉歉意的跟仲媽媽講話,仲媽媽一臉凝重。過了會開解道,“算了,說明他們沒緣分。”補充道,“你不要給他壓力,他才回來幾天?留給他一段過渡期。宛宛二十八了我都沒敢催。現在年輕人管不住了,有自己想法。逼他們太緊,又擔心走錯婚姻。不逼吧,眼見成了老姑娘她還不著急。江江才過完二十四,不急。她表哥三十一才結的婚!”

欒媽媽走後,仲宛喝著酸奶問,“欒姨怎麽了?”

仲媽媽搖頭,“昨天我就感覺欒江狀態不對,估摸他是不想相親,被你欒姨給逼的了。哎,我看也沒指望,昨天除了樓上說話,欒江打進門到臨走都沒正眼看過柳巖。”

仲宛用力吸酸奶,吸的盒子呲呲呲只響。

仲媽媽煩道,“你說我怎麽跟你表嫂說這事?柳巖對欒江挺滿意的,這事可真得罪人。”

仲宛說風涼話,“誰讓你管閑事的?欒江還愁娶不到姑娘,讓你們一群鎮婦在這瞎撮合。”

仲媽媽說,“主要他腿………”

仲宛趕緊打斷,“我可不愛聽這話,他是為誰受的傷?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?除了為國捐軀外,這是最該受人尊重的了。誰敢小看,誰敢歧視?這是勳章!可以隨時顯擺的勳章!他是為國立過功的。不過腳跛點這算什麽事。”說完又好奇的問仲媽媽,“欒江在部隊是幹……。”

仲媽媽打斷,“我怎麽知道?你欒叔欒姨都不清楚,你欒叔說這是機密。”

仲宛感覺很神秘,在腦海把各個兵種過了遍。自己除了海陸空,具體細化的兵種完全不懂。也不知什麽單位需要保密。

仲宛驚了下,結巴道,“難道是導…導導導…導彈!”

仲媽媽拍她腦瓜,“瞎嘀咕啥呢?你給出個主意,你表嫂妹妹這事怎麽辦?

仲宛停止了胡思亂想,認真道,“媽,這事你只是個牽頭人,他倆面也見了,微信也加了,你已經功成身退了。你現在過去找表嫂挑明,讓表嫂沒面子還惱了你。以我對欒江的了解,他肯定會跟柳巖講清楚的。你別瞎操心,欒姨跟你說因你是媒人,你了解就好了,裝作不知道,千萬別幹吃力不討好的事!”

仲媽媽笑道,“不錯,是這麽個理!”拉著她道,“走,往你舅舅家蹭飯去。昨天他家蹭了我們的,今天把它吃回來。你舅舅今早上才到家,大半個月沒見,還怪想他的!”

……………

進了家門,舅舅正在切黑美人,扭頭招呼她們坐下,把另一半西瓜放進冰箱。這半個西瓜最多三斤,她們一共七個人吃,舅舅切的非常小塊,剛好十四塊,每人能吃兩塊……。

…………

表哥看不下去,把冰箱另半個抱出來,“這半個還打算留著過年?買來就是讓吃的。”舅舅嘴巴嚅動著說不出話……。

…………

舅舅是一個既老實又愛占小便宜的人,人是好人,可就是眼皮有點淺。有機肥因為正規品牌的貴,他就買了一批來路不明的。賣肥料這人說,“這是他在工廠上班偷出來的,比市場便宜,絕對正品!”

舅舅買了三百袋囤著,一共比市場正品便宜了兩百塊,後來的蔬菜可想而知,都是假冒偽劣產品。

出去逛超市,會把超市的試吃每樣嘗個遍,連奶粉都不放過。出來手裏還夾著兩粒散稱的糖果。仲媽媽一個月在他家吃飯不過兩次,還得給他帶東西。舅舅跟舅媽一個月能往仲宛家蹭十次。若有人請吃酒席,他逢吃必打包,不但打包自桌的,還去撿別桌的。稀罕的是,除了舅媽受點影響,表姐跟表哥絲毫沒受任何影響,表姐花錢特大手大腳!

舅舅雖說摳門,愛占小便宜。可這就是他的性格,從苦難時期養成的。都活大半輩子指望他改是改不掉了。表姐因為這事不知跟他吵過多少次架。仲宛家有事都是舅舅跑的最快,忙前忙後的打理。這點無關緊要的毛病在仲宛看來變的有絲“可愛。”

仲宛也曾想過,或許是自己沒跟舅舅一起生活,如果一起生活,大概就不會覺得這是可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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